門閥講演錄一 上個時代的故事

    一·上個時代的故事

    「你別緊張，都複習這麼長時間了。」電話里父親的聲音很平穩。

    「我知道。」

    王琳琅已經是第二次考研了，今年出了結果後，她一刻也沒猶豫，迅速投入到二戰的準備當中去，一早就下定決心，一次考不上考兩次，兩次考不上考三次，一定要考上心儀的學校，繼續讀研，之後讀博，博士後，留校，繼續教學生。

    就業形勢這麼嚴峻，本科生哪有出路？

    王琳琅是個普通姑娘，小康之家出身沒有吃過苦，幹過活，提個行李手都能磨出泡，上下樓都腿疼好幾天幾天。基本上，從小到大，除了讀書什麼也不會，連跟陌生人說話都會臉紅，害怕社交，不會看氣氛。

    這樣一個人，混在考研大軍里，寄希望考個好學校，日後繼續教書，學校雖也是社會的一部分，可相對來說，面對孩子總要純淨些，她不是什麼很有野心的人，生活最重要還是安穩舒心。

    這樣想著，王琳琅拿起准考證，裝進書包。喝了兩口水，擰緊瓶蓋，不想把水帶到考場上，到時候那麼緊張，帶了也未必喝。

    出門之前她雙手合十，默念三遍「魏晉南北朝史」，雖然她素日不信神佛，入廟不拜，除了考神。

    一切順遂，她今年有七成把握，去年雖然分數過線，無奈專業知識積累太薄，面試雖然口若懸河不怯場，可終究說不到點子上，與心儀大學失之交臂。

    這一年複習時間，她把精力都放在了魏晉南北朝史上，從通史到專著，基本做到了爛熟於心，結合學術前沿，還準備了點新的裝逼素材，力求給老師留下我道中人的感覺，想想也是心酸，本科讀的學校太一般，除了樹滿了考試技能點，在學術上實在沒什麼積累，這種半吊子滿大街都是。

    吃早飯的時候客廳里播放著早間新聞，「本市在南二路紅綠燈與……交叉口，出現塌陷天坑，據地質人員調查，系石油開採後導致地下空洞所致，提醒市民，出行注意安全，一旦發現路面裂紋，請及時聯繫有關部門，避開該路段，切忌以身試險……」

    從家到考點很近，她提前出發，想走著去，一路上思緒紛亂，一會想到上次的沒回答上來的問題，一會想到昨天公眾號推送的作文模板，一會又想到考上以後一定要去X大的書店去看看，終於離學術殿堂近了一點，希望拿到錄取結果的時候自己不要表現的太開心，雲淡風輕發個狀態，跟大家知會一聲就是了，到時候發什麼呢？「不忘初心」還是「苦心不負」，配一張微笑的自拍，還是錄取通知書，乾脆什麼都別說，就把學校的正門拍下來發上去，再表個地點，誰還能不明白呢？

    天色昏暗，久不下雪的城市也飄起來小雪，水汽寒涼，王琳琅伸手戴帽子，不小心刮到了耳釘，唰一下就甩了出去。

    「叮鈴」一聲脆響，耳釘到地上彈到路邊，王琳琅心疼的要命，雙十一剛買的，特別喜歡的耳釘，可能摔壞了。

    她走到路邊想撿起來，「咦，怎麼這麼大的縫？不會是掉進去了吧……」，路邊黑洞洞的一條長約三十米，寬約十公分的裂縫，柏油馬路與花磚的交界處開裂了。

    她有點不甘心，今天是考試的日子，一大早就丟東西，出師不利，真晦氣。

    她蹲下，探探頭，把手伸進去，想看看能不能夠出來，卻隱約聽見縫隙里傳來渺遠的聲音，好像在大喊「不要……最後一個……！」

    是個男人的聲音。

    很快就被地面的轟鳴聲蓋過，王琳琅愣住了，腳底下怎麼了？常識讓她無法想像路面會塌陷，身影瞬間被吞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