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帝舉步走進韶央殿,一眼就瞧見了上首的兩個座位,眼中的幽暗轉瞬即逝。
金鐘九鳴,福海隨行在寧帝身側,伴駕穩步走上御座台階,待皇上坐穩後,轉身站定,高唱拜禮,席上的皇室宗親們紛紛起身,隨著唱禮聲俯身跪拜,齊呼祝詞。
禮畢,與往年一般,寧帝發表了一番歲尾致辭,舉杯與眾人共飲,而後宴席正式開始。
寧帝點箸後,眾人紛紛提筷,歌舞聲起,殿內一片盎然、其樂融融之像。
成王率先起身,代表兄弟幾人向皇上敬酒,靖王、懷王、康王相繼起身,康王年歲尚小,便以茶代酒。
寧帝面色燦然地站起身,舉杯相向,一飲而盡。
「皇后娘娘駕到——」
寧帝方飲罷杯中酒,還未來得及落座,就聽到殿門口傳來內侍尖銳的唱聲穿透殿中的歌舞樂音。
歌舞聲歇,舞姬迅速分退兩側,嚴靜思身著皇后袞服頭戴鳳冠,姍姍而來。
座上皇族宗親紛紛起身見禮。
緩步上前,將寧帝眼底壓抑的意外和暗喜看在眼裡,嚴靜思微微挑了挑眉,一邊暗忖寧帝的口是心非,一邊拾階而上搭上寧帝伸過來的手就勢坐到他身側的座位。
因是家宴,在座的均為皇室宗親,故而女眷這邊並未架設屏風。坐在金座下右側首位的徐貴妃看著帝後相繼落座,眼中微光閃了閃,繼而起身端起了酒杯。
「臣妾也要敬皇上與皇后娘娘一杯,恭祝皇上、娘娘在新的一年裡,聖體安康,福澤綿長!」
福海上前為皇上的酒杯續滿,轉向皇后時,忽聽寧帝開口道:「皇后身有微恙,便以茶代酒吧。」
「諾!」福海應下,忙為皇后娘娘斟了盞茶。
嚴靜思看了眼氣定神閒的寧帝,又看了眼執盞而立面色恭摯的徐貴妃,心下不由得感慨:這一個個的,都是神一級的演技啊!
「承徐貴妃吉言!」寧帝目光內斂,唇邊噙著淺淺笑意,舉起手中的酒杯。
嚴靜思喟嘆之餘,隨著寧帝的動作舉起了手裡的茶盞。分明是平日裡喝慣了的清茶,當下入口,舌間卻泛起淺淺的苦澀。
看三國掉眼淚,替古人擔憂。
嚴靜思這會兒算是現身演繹了一把此類情形。
隨著徐貴妃坐回座位,殿上正巧一曲終了,短暫的間歇後,擊鼓聲起,鼓點漸次緊密,聲勢由弱入強,琵琶、長蕭隨之入聲,氣氛頓轉鏗然磅礴。
嚴靜思神色一肅,看著殿上面帶臉譜表演舞戲的優伶,抿緊了唇角,耳邊迴蕩著剛剛與寧帝執手落座時他在耳邊的那句輕語:後面之事,有賴皇后受累了。
看來,應該就是此刻了。
儘管早有心理準備,可當覆面的伶人執刀飛撲上來時,嚴靜思的心跳還是頓了半拍。
伴隨著福海焦厲的一聲「護駕」,殿內頓時亂成一團,殿內當值的御林軍與刺客短兵相接,座上的皇室宗親們在隨侍的護佑下倉皇躲向大殿的角落。
「這是怎麼回事?怎麼會這樣?」
「這這是迷藥?!」
「定是酒水或菜餚被人動了手腳!」
手腳發軟、提不起氣力的宗親們踉踉蹌蹌地躲避在角落裡,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神色倉皇,心中驚懼不已。
「皇兄,皇嫂,你們還好吧?!」康王賀重澤全然不顧左手臂流血的傷口,一邊提著劍掩護在寧帝身前,一邊微微偏過頭急切問道。在他身側站著的,是同樣劃傷了左手臂的懷王賀重瀾,為了抵抗迷藥的藥性,這傷口,是他們自己劃的。兄弟兩人一左一右,執劍立在御座和御林軍護衛之間,儼然將自己當成了寧帝的最後一線屏障。
懷王雖已在軍中歷練,常年習武之故,身形較為強健,但畢竟年方十五,側臉的輪廓看起來仍帶著少年的稚嫩。年僅十二歲的康王更不用提,即便也是自幼習武,但身形尚未長開,皇子的威儀再盛,背影看著也還是個孩子。
嚴靜思眼底微熱,感覺到寧帝緊緊覆在她腕上的手掌在微微地顫抖。
看著眼前兩個稚氣未脫的少年,嚴靜思壓下心頭的百感交集,覆上寧帝的手臂,安慰地捏了捏。
得兄弟如此,也不枉費了他的這番心思!
寧帝感受到嚴靜思的無聲之意,眼中浮現釋然的暖意,重重握了一下她的手腕,而後放開手,提劍上前,站到了兩位少年中間。
「無妨,今日,便讓我們兄弟並肩一戰!」
殿中刺客全力撲向御座,明顯目標只在皇上一人,其他宗親暫時看來是安全的,這讓兩個少年王爺心神穩定了許多。
賀重瀾蹙眉,沉聲道:「皇兄,你一人身系社稷安穩,切不可如此冒險!」
「皇兄放心,只要有我和十七哥在,定不會讓人傷你分毫!」賀重澤身形稍顯瘦削,握劍的手卻很穩。
寧帝低笑出聲,舒展的眉眼間蕩漾著欣慰、歡喜,還有著許久不見的年少時的不羈與張揚,心境如撥雲見日,陰霾盡掃。
「朕的好兄弟!」
對天子來說,手足真情確是格外珍貴。
這一點,嚴靜思還是能夠理解的。
理解是能理解,可是,當親眼看見寧帝為護下賀重澤飛身上前,後背被利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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