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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木華、木實姐弟倆送到商丘後,江寒一行三人踏上了前往秦國的道路,進入函谷關,到華山的魏國軍營,快馬只有半日路程。
江寒所乘的黑馬,是在商丘時宋休公贈送的坐騎,這短短的一段路幾個人走了整整兩日。
並非黑馬腳力太弱,實在是江寒並不急於進入櫟陽,江寒想好好看看秦國,順便查勘一番秦國的風土人情。
畢竟,這個被魏國封鎖在函谷關以西的戰國,對他而言是既熟悉,卻又遙遠而陌生的。
確切地說,他對秦國所聞甚多,卻從來沒有踏上這片神秘的土地。
秦國與他停留了兩個多月的宋衛不同,宋衛是大河中段最肥沃地段。
衛國不是大諸侯,卻是個最為特異的諸侯國,特異所在,是始封國君與初始臣民的「水火同器」。
周武王克商之後,殷商族群雖亡國而幾欲復仇復辟。
歷經密謀,終有了殷紂王之子武庚與周室監管勢力管叔、蔡叔部的聯結叛亂。
於周武王之後攝政的周公旦,平定了這場大叛亂後,將殷商族群分而治之。
殘存的殷商王族遺民,悉數聚遷於淮水流域的宋地,以殷紂王的庶兄微子為國君,封成了宋國,以彰顯周王室存續殷商社稷的寬仁大德。
殘存的殷商臣民族群,則悉數聚遷到大河中段的濮陽地帶,以周武王最小的弟弟康叔為國君,封成了衛國。
就實而論,宋國雖延續了殷商王族的社稷祭祀,然其王族人口在動亂中銳減,國人又大多不是殷商庶民,其殷商國風便大大淡化了。
衛國則不然,由於聚集了殷商七大族群,是故雖以周王族為國君,卻始終瀰漫著濃郁的殷商國風。
殷商庶民多以商旅為傳統生計,邦國興亡的愛恨情仇漸漸撫平之後,又開始了實實在在的生計奔波,衛國便漸漸呈現出了一片蓬勃生機。
在整個西周時期,衛國都是小邦土地而大邦財貨,商賈發達,民生殷實,堪稱實際上的大諸侯國。
及至春秋,衛國依然是富庶大邦,其「桑間濮上」的開化民風,一時成為春秋之世極有魅力的文明風華旗幟。
只是到了戰國的刀兵大爭之世,衛國才漸漸衰落了,萎縮了。
被孟勝救下後,江寒開始識字,開始讀書,開始作文,開始修習墨家之學。
十三歲開始,江寒隨孟勝週遊天下,走遍了列國名山大川,十六歲時,為了建立墨家商會,兩年之中,他又一次重新踏勘了中原列國,對各國的民生民治有了切實的體察與揣摩。
即或是奔放多彩的戰國之世,在堪堪加冠的年歲上有如此豐厚閱歷的士子,也是極為罕見的。
隨後他接任墨家鉅子,用了五年時間布局,建立了稷下學宮,遺憾的是,江寒卻從來沒有踏上過秦國這片土地。
在江寒成長的年代,東方列國對秦國列為蠻夷之邦,剔除在中原文明之外。
這種蔑視,甚至遠遠超過了對另一個蠻夷之邦楚國的蔑視。
這裡的根源在於,秦部族長期與西方戎狄雜居,僅憑武勇之力成為大諸侯,所謂根基野蠻。但凡士人官吏相聚,總要大談秦國的種種落後愚昧與野蠻。
民風是「三代同居,男女同屋;寒食惡飲,好逸惡勞」;民治是「悍勇好鬥,不通禮法」;民智則更是「鈍蠻憨愚,不知詩書」。
即便是對享有盛名的秦穆公,也有「人殉酷烈,濫用蠻夷」的惡名相加。
在東方士人眼裡,秦國是一片野蠻恐怖的土地,除了打仗,萬萬不要踏上那塊惡土。
在這種流播久遠的議論傳聞年復一年地瀰漫東方的情勢下,極少有士人流入秦國。
數百年來,除了老子和一些墨家弟子踏進過秦國外,「秦國無士」一直是天下共識。
在這種陳陳相因的共識中,孟勝也都未能免俗,他甚至帶著江寒在另一個「蠻夷之邦」的楚國遊歷了半年,卻從來沒有想到過要來秦國。
正因為陌生而神秘,江寒才決意尋訪而進,他期望在進入櫟陽之前,對這個在東方士人眼中面目猙獰的邦國,有個進一步的了解。
一進函谷關,便是河西地帶。
戰國時代,一提「河西」二字,人們想到的便是魏國秦國間的長期拉鋸連綿殺伐。
「河西」,是黃河成南北走向這一段的西岸地帶,南部大體上包括了桃林高地、崤山區域,直到華山,東西三百餘里。
中部大體包括洛水中下游流域以及石門、少梁、蒲坂等要塞地區。
北部大體包括了雕陰、高奴、膚施,直到更北邊的雲中,這就是戰國人所說的河西之地。
黃河西岸這塊遼闊的土地,縱橫千餘里,在秦穆公時代
都是秦國的領土,後來日漸被魏趙韓三國蠶食。
尤其是魏文侯時期的兩個名將——吳起和樂羊,對秦國和其他諸侯展開大戰七十六次,戰勝六十四次,戰平十二次,使魏國疆域大大擴展,其中奪過來最大的一塊便是秦國的河西之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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