猜出,這個丫鬟可能並非是女兒身,而是一個男子扮的。
這「丫鬟」確實是個男子,名叫夜無眠,乃河南洛陽人士。
五年前,他隨著北方逃荒的人群來到安化縣,混在一群乞丐中,偶遇了洛凡溪。
洛凡溪見他小小年紀,卻氣概不凡,有幾分武功傍身。詳細詢問之下,才知道他幼年時,與一個少林寺的俗家弟子練過幾年的基本功。
再看他長相有幾分女郎的模樣,便果斷收留了他,讓他日常扮作侍女的模樣,守在女兒身邊,護女兒周全。
又從黑白兩道的朋友那裡,尋來一些亂七八糟的武功典籍,讓他修煉。
這五年下來,夜無眠無論外功內功,都修煉得初具規模。雖然無法與江湖上真正的高手一戰,但是對於面前的洛凡江,他倒是有將對方視為土雞瓦狗的資本。
洛凡江被吐了濃痰,臉上怒意展現,死死盯著夜無眠。
他非但沒有看出夜無眠的男兒身,更是產生了一種,要將這囂張的丫鬟弄到床上好好玩弄的想法。
夜無眠的長相,柔美到與女郎相近;五年來又久扮女子,舉手投足之間都與女子無異,洛凡江肉眼凡胎,自然是看不出來,只道她就是女子,才有如此污穢的想法。
見洛湘竹身邊有強悍丫頭護主,洛凡江也不急於一時。看著夜無眠,嘴角露出一抹淫笑,帶著家丁走了。
那一天,洛湘竹和夜無眠見識了有史以來最亂的洛家。
昔日安靜祥和的大院,被各方貪婪者的足跡踩得嘈雜繁亂,到處都是看不見的腳印,隨地都是看得見的人心。
涼薄卑賤和貪心,是一夜之間瘋狂長出來的魔爪,死死地勾住洛家的地皮,不肯放開。
除了夜無眠,家丁護院丫鬟們,都顧不上柔弱的小姐,自顧自逃命去了。流汗的腋窩夾著匆匆收拾的細軟,順手拿走能夠拿走的東西。
是一隻花瓶,是一方硯台,甚至只是一個茶杯。曾經是洛家的,洛爺的,現在誰拿了就是誰的。
洛湘竹蹲在閨房的角落裡,無聲啜泣,兩眼發呆。
夜無眠收拾了一些東西,打包成一個不怎麼大的行囊,包著換洗的衣服,幾兩碎銀,幾張北方人常吃的干餅。
「小姐,我們該跑路了。」收拾完這一切,夜無眠看上去很冷靜,眸子裡閃爍著星光熠熠。
洛湘竹總算是恢復了一些活力,看了看行囊中的物事,沒有多說什麼。
兩個人年齡身形相仿,衣服可以共用,銀子也夠用了。干餅,那是河南一帶的人愛吃的,作為湖廣人她本來吃不慣,但現在她要學會吃得慣。
「走吧!」洛湘竹從地上爬了起來,拉著夜無眠的衣角,緊緊跟在他身後。
跑了好一會兒,想起接下來要去的長沙城,她有些猶豫。
又走了老長一段路,天快黑了,終於是忍不住問道:「阿眠,我們真的要去長沙城找外婆嗎?我外婆,她會收留我嗎?她那麼恨我爹。甚至,那麼恨我娘。」
夜無眠沒有回頭,點了點頭,輕輕道:「會的。兩年前她來安化時我見到過她,只看了一眼,我就知道,她一定會收留你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沒有為什麼。再說,除了外婆那裡,我們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。縣太爺迎娶你的隊伍,吹吹打打的聲音,可近在耳畔了。」
夜無眠說著,回頭無奈地笑了一下。但很快就被別的什麼東西吸引去了目光。
此時兩人已經跑出洛家大院,來到一處山崗上。
此地視野極好,遠遠望去,洛家大院的布局陳設和動靜,盡收眼底:假山池水,紅牆碧瓦,雕樑畫棟;縣太爺迎親的轎子,還有沖天而起的濃煙。
不知道是誰點的一把火。
「阿眠,我爹的死,一定不會那麼簡單!」
看著遠處的火光,洛湘竹的臉上反而沒有了眼淚,興許是火焰給烘乾了。
夜無眠沉默著,但內心的想法與她是一樣的。
沒有任何徵兆的突然死去,前來瓜分家產的人又都如同提前知道的一樣,肆無忌憚沒留任何餘地。
稍微看的過去的花草,都被搶走,反而是造價不菲的洛家大院,卻沒人占據。現在更是被急不可耐地付之一炬
這背後,若說只是簡單的病死,而沒有隱情,打死他都不會信。
洛湘竹深深吸了口氣,臉上決絕道:「阿眠,從此以後,我就為了調查我爹的死因而活了。」
夜無眠的口有些干,還是張開了道:「小姐,請為自己而活吧。」
洛湘竹渾身一顫,帶著質問看向他道:「那我爹的死呢,就這樣,不管了嗎?」
似乎有濃煙飄過來了一絲,她劇烈咳嗽了起來,沒有咳出痰,咳出了眼淚。
「當然要管。就讓我,為調查老爺的死因而活吧。你好好為自己而活。」
一隻鴻雁從頭頂飛過,孤零零的沒有伴侶,只剩滿天空的低鳴。但遠方結成人字雁陣的伴侶們,應該聽得到它的叫聲。
洛湘竹看著那張被夕陽模糊了的側臉,忍不住在心裡輕輕地喚著他的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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