檜只好鬆手,憤憤離去,還不忘撞一下潘樾的肩膀。
潘樾輕蔑一笑,慢條斯理地撣平胸前褶皺,坐下喝茶。
「潘大人還要與我算賬嗎?」他語氣譏諷。
潘瑾背著手踱步,終於 說出口:「這些日子你蓄意攀交朝中權貴, 處處與我作對。如今檜兒與郡主聯姻,關乎我們潘家的榮辱,你也要從中作梗!你到底想要什麼?」
潘樾舉起茶杯,輕呷一口。
「兒子想要什麼,父親心裡,不是很清楚嗎?」
潘瑾的臉色愈發陰沉:「你威脅我!」
「父親言重了。我不過區區庶子,能有什麼作為,兒子不過是想尋一人尋不到 ,無聊,只好找點樂子,打發打發時間罷了。」
「」
潘樾與潘瑾對視,笑意盈盈,眼神卻毫不退讓。
「沒關係,父親可以慢慢想,反正兒子有的是時間。」潘樾慵懶地站起身來,說:「正好郡主約我賞花, 我便先去散散心也無妨。」
潘樾轉身,向門口走去,潘瑾卻突然開口:「你找到她又能如何?」
「這就是兒子自己的事,就不勞父親大人費心了。」
潘瑾猶豫片刻,終於痛下決心,語氣深沉——
「好,我告訴你她在哪裡,但從今以後,你與潘家,就再無瓜葛!」
潘樾站在門檻處,回頭邪邪一笑。
「一言為定。」
*
午後。
書房中,硃砂顏料擺在案頭,毛筆蘸下去,飽滿欲滴。
潘樾只披著寬鬆的薄衣,手持畫筆,在案幾前專心作畫。 清風吹起他寬大的衣袍和飄逸的長髮,顯得清瘦孤冷。
宣紙白卷上,一筆落下,均是緋紅一片,桃花成群。層層花瓣之間,是一副女子面孔。
十年了,我終於知道你去哪兒了。
他如此想著,提筆勾畫眼眸,那瞳孔幽深,透徹,仿佛能將世間所有人看穿。
在百里之外,月黑風高的夜晚,亂葬崗上鬼火磷磷,紙錢飛舞。
一個少女躺在棺材裡,衣衫破舊,雙目緊閉,面無血色。
棺材之外,夜霧瀰漫,兩個盜墓賊打著燈籠,提著鏟子偷偷摸摸而來。
「這亂葬崗能有啥值錢的東西?」
「這你就不懂了吧,翠雲樓剛死了一個花魁, 她穿的戴的,肯定值不少銀子。」
兩人加快了腳步,卻聽到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,有一個女鬼在說話:
「嗯,這裡睡得還算舒服。」
兩個盜墓賊瞬間腿軟,顫抖著提起燈籠照去,只見一隻手從墓穴中伸了出來,然後是一張長發遮面的慘白臉孔,臉上一道長長的刀疤!
「你們是在找我嗎?」
女鬼看著他們,咧嘴一笑。在燈籠光照下,那刻著扭曲疤痕的笑臉格外詭異,兩人幾乎魂飛魄散,手上的燈籠隨之掉落。
「鬼鬼啊!」
「我的親娘啊!」
等到兩人連滾帶爬地逃走,楊採薇才伸了個懶腰,從墓坑裡爬了出來。
她撩開垂在鬢邊的亂發,憤憤道: 「挖墳盜墓,死人就沒有尊嚴嗎?」
棺材旁的女屍還躺在地上。楊採薇蹲下去,一邊仔細替她整理衣裝,一邊對她說:
「你別怕,我是義莊收屍人, 我來葬你。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。 我剛替你試過了,大小長短軟硬都剛剛好,你躺進去,一定會很舒服的。」
她把女屍拖入墳坑,拿過一床草蓆,輕輕鋪在女屍身上, 就在要蓋住女屍臉的時候,女屍突然睜開了眼!
楊採薇嚇得驚叫一聲,坐倒在地。
墳坑裡再無動靜,原來只是詐屍。楊採薇過去探了探鼻息,發現她確實死透了, 但懷中有什麼東西反著月光,原來是信封一角。
楊採薇抽出信封,裡面是兩個玉鐲,還有一封手信,上書:父親大人親啟。
「自娘死後,女兒身入青樓,爹爹不肯相認。如今病重難治,女兒別無他願,只想死前再見爹最後一面」
那女屍死不瞑目,眼角似有淚痕。楊採薇同情地嘆了口氣,輕輕一撫,替她合上了雙眼。
次日清晨,禾陽城裡,百姓人來人往。小吃攤冒著熱氣騰騰的蒸汽,有農婦在賣瓜果蔬菜,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。
楊採薇背著一隻竹筐走在路上,竹筐上蒙著一塊白布,還插了一束野花。她用斗笠遮住了半張臉,低頭而行。
路人與她擦肩而過時,紛紛掩鼻嫌棄。
「這大清早的,真是晦氣!」
「這不是義莊搬死人那個醜八怪嗎!」
甚至有幾個孩童跳了出來,向她扔菜葉子和臭雞蛋,一邊唱起童謠:
「醜八怪,八怪丑,十人見到九人愁。豬嫲見到會咂嘴,蛤蟆見到也搖頭!」
楊採薇無語,嘆了口氣,上前對孩子們親切地說:「小朋友,我今天帶了個新夥伴一起上路,他很有意思的,介紹你們認識一下?」
孩子們好奇,紛紛走上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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