園子。
一波波的國銀運來霖州,最後卻分到了一片菜園子大的學田。
真是滑天下之大稽!
沈知蘊想起她母親出殯那天,在白霜山上,落日餘暉將層林盡染。
她和顧晗書坐在石頭上,遠山雲霧,霞光舒景。
「既然以前是為你母親,那麼以後就為你自己吧。」
「心中不赤誠嗎?」
「那便走一步看一部,總有一天會有想要的東西出現,一件物品,一段生活,或者一個人。」
在書院的時候,仲秋節放天燈。
學生們都在院子裡升起一盞盞天燈,從清楚到模糊,逐漸變細變小,融入夜色。
放的人多,天燈在夜空裡匯成或明或暗的星光,如同萬家燈火,長夜裡明滅明滅。
顧晗書那時也問過她類似的話,「沈知蘊,你的心愿是什麼?」
沈知蘊愣了一下,回頭,下顎微微上揚,彼時她的面相稜角柔和,還帶些稚嫩,比現在遠遠更要「男生女相」一些。
圓鈍的眼角顯得沈知蘊沒什麼攻擊力,即使神色冷清。
她來書院前,剛因為姜氏被沈平山罰跪了祠堂。
清風拂著衣角微微翻起。
「入仕,為權官。」
沈知蘊輕聲說。
她那時只想著如何脫離沈平山的控制,如何保護她的母親。
入仕為官,進內閣掌權,便是唯一的出路。
顧晗書挑眉,「那當你已經掌權後呢?那時你變成了大官,還想做些什麼?」
沈知蘊好似沒有聽見似的,隨意地反問顧晗書,「世子有什麼心愿?」
沈知蘊喚的是「世子」,而不是「顧晗書」。
意思是顧晗書如果想要權勢、地位,他完全可以蔭封入仕,日後世襲王位,大盛唯一的異性王爺,一人之下萬人之上。
既然從出生起就已然含著金湯匙,那他還想要些什麼呢?
顧晗書笑笑沒說話。
沈知蘊低頭看著手握的韁繩。
馬被繩拴著,人被權拴著。
如果不做些什麼,怎麼能區分出是人還是畜生。
沈知蘊逐漸收緊了手中的韁繩,抿了下嘴,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。
「駕!」
雙腿夾緊,揮鞭而去,奔馳如風。
一如她當日奔赴承州,颯爽明珠袍,玉劍劃九霄。
晨光漸漸鋪平大地。
小販們都出來勞作了。
駱曾文昨天查了一天賬目,坐得腰酸背痛。
鄧長春從外面進來,「如何?」
駱曾文把手背到後面錘背,「老了,熬不動了。」
鄧長春無語,「我是問你看的怎樣了?」
「就一天,能看出來什麼?」駱曾文掃了一眼鄧長春。
既然要他看賬,最好是別催促,誰來催誰來看。
駱曾文的脾氣朝廷里誰不知道,鄧長春不問了,反正有差錯駱曾文會主動說的。
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做。
顧晗書昨日和韓寶婷入住了鄭府。
等著過兩日便是韓馨的婚席,臨近的這兩日,便更加忙碌了。
韓馨現在不住在鄭府,鄭家夫人在隔壁主街上租了個院子,當日便從那院子裡接新娘子。
然後再敲鑼打鼓,繞城一圈,再回到鄭府來,給人辦得風風光光。
韓寶婷作為新婦請來的高堂,本應是去韓馨現在那個住所留宿。
但韓寶婷和顧晗書身份尊貴,所以不同於尋常人,鄭家老爺準備的上房迎接這二位貴人。
一位是誥命夫人,一位是文肅世子。
自然不能按新婦那邊的賓客來算,理應奉上座賓。
鄭昕辰是韓馨要嫁的人,長得忠厚板正,用顧晗書的話來說,長著一張能給夫子當陪讀的臉。
鄭昕辰哈哈一笑,「也許真給夫子當過陪讀呢。」
顧晗書覺得他不像再說笑,問他,「你以前在梧棠書院讀過書?」
「不是讀書,確實是給夫子當陪讀的。」鄭昕辰說。
顧晗書這才有了些印象,想起以前念書的時候好像是有這麼個人。
記憶回到那個建築雅致、顏色清淡的書院中。
「沈知蘊,聽聞今日會有陳夫子來教書,會帶一個陪讀。」少年時期的顧晗書嫻熟地側開一扇窗戶,窗戶打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大門口,又難以被人察覺。
「打聽這些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?」沈知蘊撐著胳膊斜斜地看向顧晗書。
「這是陳夫子昨日下課前所說的。」顧晗書表示無辜,故意提高聲音打趣道,「沈知蘊,你昨日是不是上課睡著了!」
原本嘈雜的學堂此時齊齊鬨笑。
沈知蘊臉色並無慍怒之意,暗自提起筆沾了沾墨,手腕輕轉,筆尖墨水準確的甩到了顧晗書的臉上。
顧晗書感到臉上一涼,微愣,然後急匆匆用手一抹,墨漬在臉上暈開,更顯滑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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