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鵑扶著黛玉跪在蒲團前,舉眸望見佛龕中的彌勒佛手持數珠,袒胸露腹,滿面笑容可掬的瞅著她,一時悲感更甚,心道:大乘常說普度眾生,但我等不過芸芸,世間常有悲歡離合,貪嗔痴念,誰又顧得上誰呢?
正思索間,有一小沙彌悄悄近前,雙手合十:「女施主有禮,本寺住持在妙心室等候,這邊請。」
儘管榮府女眷來進香必有接待,但多是勞煩其他僧侶,宣慧法師從不輕易見外客,因而二人乍聽之下皆有詫異。
步出正殿,兩側遊廊曲折縈迴,各通往廂房禪室。小沙彌在前導,領著黛玉和紫鵑往西邊小徑,一路上萬籟俱寂,莊嚴肅穆。
走至妙心室門前,小沙彌止住腳步,向二女輕聲細語道:「兩位女施主海涵,師父只請林施主一人進去。」紫鵑雖不情願,也無可奈何。
同前殿的金碧輝煌相比,這妙心室陳設全無,不過入眼的綠窗油壁,茶奩坐塌,牆上懸掛一副釋迦牟尼蓮花坐像,並幾部佛典書籍,十分樸素。
再看中間有一僧人披裟打坐,鼻如懸膽,兩眉冗長,不是宣慧法師又是哪個?
黛玉將頭略低了一低,上前施禮道:「小女林氏見過法師,不知法師有何事囑託?」
那宣慧法師方才啟眼,舉手答了一禮,語音平和溫厚:「老衲唐突,昨夜觀雲涌星爍,今晨又聞貴人來此,心知佛祖指引,必替貴人解上一簽。」
黛玉不由意外一瞬,這宣慧法師卻已舉腕指向桌上的簽筒,只得在內隨意抽了一支遞與。
宣慧法師釋簽檢閱一遍,仿佛毫不意外,點頭誦念道:「這支九十九號簽名為鳳霄,取自『簫韶九成,鳳皇來儀』八字。簽文寫的是『今脫幽暗之室,他朝日月之光』。」
言畢,長眉下的一雙慈目端詳著黛玉的神情,一會拈鬚笑道:「貴人穎悟,當知此乃上上吉簽。」又別有深意的補了一句:「且得此簽者,必得貴婿啊。」
黛玉聽如此說,兩腮不覺通紅,又知出家人不打誑語,才將溜到嘴邊的「滿嘴胡唚」按捺了,客氣道:「小女多承法師吉言,若法師之言應驗,他日定當親至還願。」
宣慧法師不過淡泊一笑,合十禮辭:「何必前盟,情短恨長,因緣際會,來日誌望。貴人當記得今日之言,恕老衲不起身遠送。」
待黛玉走後,小沙彌掩門而入,卻見兩人均徐徐變了形態,化作破衫癩頭,落拓跛足的一僧一道。
這跛足道人探頭向外張望了兩眼,因問:「現如今絳珠草修的女體將改命轉運,青埂峰下那一樁風流公案可如何勾銷?」
癩頭和尚則將手一拍,答道:「道友有所不知,絳珠仙草靈性已通,偶與這真龍之氣糾纏在一塊,趁此借她之手渡了那條真龍,豈不是一場功德?」
跛足道人禁不住撫掌笑道:「妙極,妙極!她若能度脫這人間至尊,倒是大功德一件,當抵這筆風月情債,縱警幻仙子也無話可說。」
說畢,二人如青煙一徑散去了,再不見個蹤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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